CONTACT
时间:2025-08-26 21:41:53 点击量:
当我看见里面放着的东西时,整个人如遭雷击,瞬间瞪大了双眼,手里的盒子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,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建军待我是真好,是那种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好,地里的重活从不让我沾手,赶集总不忘给我带块花布,或者一包我爱吃的酸枣。
大哥建斌性子憨厚,话不多,但对我们家也是没得说,那时候日子过得都紧巴,他却总把家里的鸡蛋悄悄省下来,让孩子送过来给我们。
那时候,我们两家的烟囱里飘着的是同样的炊烟,孩子们在宽敞的院子里追逐打闹,婆婆就坐在屋檐下的炕头上一边纳着鞋底,一边看着我们,眼角的皱纹里全都是笑意。
建军在一次去县城拉货的途中出了车祸,连人带车翻进了山沟里,消息传来的时候,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。
灵堂里,大哥建斌哭得像个孩子,一拳一拳地捶着土墙,嘴里反复念叨着,说要替他弟弟好好照顾我和妈。
起初,他还会托人捎信,偶尔寄些钱回来,可后来,信越来越少,钱也断了,最后连电话都成了稀罕事。
村子就那么大,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,闲话很快就像长了腿的蚂蚱,蹦跶得满村都是。
西家的大娘更是嚼舌根,说大哥建斌是被我这个弟媳妇逼走的,怕我拖累他们家。
婆婆因为日夜思念小儿子建军,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,有一天在院里晒谷子的时候脚下一滑,结结实实摔了一跤,再醒过来,人就瘫在了床上。
她醒来后,那双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睛,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冰水淬过一样,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,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都是你这个丧门星!若不是你嫁进来,我家建军怎么会走得这么早?现在连我也成了废人,你是不是要把我们老陈家的根都给断了才甘心啊!”
她用尽全身力气,抓起床头柜上那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,朝着我的方向就砸了过来。
我下意识地一躲,那冰冷的缸沿擦着我的额头飞了过去,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,也给我的额角留下了一道辣的血痕。
天还没亮,我就要起床,烧水,给她擦洗身子,再把饭菜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,然后是换洗尿布,处理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。
我把粥吹温了喂到她嘴边,她会突然把头一偏,让滚烫的粥顺着我的手腕流下来,嘴里还骂骂咧咧,说我想故意噎死她,好霸占这个家。
我怕她躺久了身上长褥疮,定时给她翻身,她就在我使劲的时候,用那双干枯的手死死地掐我的胳膊,我不敢喊疼,只能咬着牙,眼泪往肚子里咽。
有一次,我正弯着腰给她换床单,她毫无征兆地一脚踹翻了床边的尿盆,那腥臊恶臭的液体溅了我满身满脸。
“你给我滚!我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!”她嘶吼着,嗓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,“我大儿子会回来的!他会回来接我的!到时候我就让他写一封休书,把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赶出家门!”
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,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语气说:“妈,建军不在了,我就是您的女儿,我不会走的。”
她听到这话,愣了一下,随即把头扭到一边,不再看我,只是肩膀在微微地抽动。
13年,四千七百多个日日夜夜,足以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熬成一个两鬓染霜的中年妇人。
这13年里,我推着那把吱吱呀呀的旧轮椅,带婆婆看过村口开了又谢的槐花,听过田里长了又退的蛙鸣。
我给她梳理过无数次那头日渐稀疏的花白头发,在她因为便秘而痛苦不堪的时候,我戴上手套,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帮她抠出来。
无数个寂静的夜里,我不敢睡得太沉,心里像上着一个无形的闹钟,每隔两个小时就准时醒来,给她翻一次身,生怕她一个姿势躺久了不舒服。
但凡有外人来家里,她总是会扯着嗓子,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喊:“要不是我那个远在城里的大儿媳孝顺,每个月都给我寄钱买营养品,我这把老骨头,恐怕早就烂在炕上了!”
每当这个时候,村里人都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,而我,只是低下头,继续干手里的活,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心里的苦,像黄连水一样,一遍遍地浸泡着我的五脏六腑,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滋味。
她用那只还能动的手,颤颤巍巍地指着我,对支书说:“你可得好好给我表扬一下我家秀莲,这孩子心善,比亲闺女还要贴心,我这老婆子,是拖累她了。”
我当时正在院子里洗尿布,听到这话,手里的动作一顿,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暖意。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!当着外人的面装好人,是不是就想图我们家这几间破房子?我告诉你,没门!”
13年积压的委屈,在那一刻如同山洪暴发,我终于忍不住了,冲进屋里和她吵了起来:“妈,整整13年了!我要是想走,早就走了!我要是图你家的房子,用得着这样熬吗?您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,这些年,我到底对您怎么样?”
她被我吼得愣住了,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,嘴唇哆嗦着,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最后,她竟然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,鼻涕眼泪流了一脸。
时间在周而复始的劳作和争吵中悄然流逝,转眼就到了婆婆88岁大寿的前几天。
“喂,是秀莲吧?哎呀,听建斌说,咱妈快过88大寿了,这可是大寿,我们寻思着,得好好给她操办一下。”
“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,一个人在老家拉扯孩子,还要照顾妈,我们两口子在外面,心里也一直惦念着呢。”李琴的声音听起来客气又疏离,“你看这样好不好,等妈过生日那天,我们开车回去,把妈接到城里来住上一阵子,也让你歇口气。城里医疗条件好,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医生,顺便给妈做个全身检查。”
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,充满了对我的体谅和对婆婆的孝心,可我听着,心里却堵得慌。
挂了电话,我把这事跟婆婆一说,她正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,听完我的话,她慢慢睁开眼,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情绪。
她的脾气不再那么暴躁,甚至有时候我给她喂饭,她还会含糊不清地说一句“够了,你也吃”。
但更让我难受的是,她开始不遗余力地向每一个来看她的人,宣扬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孝顺。
“我那大儿媳妇,心可细了,知道我爱吃城里的糕点,早就给我买好了,就等我过去呢。”
“人家说了,要带我去全城最好的馆子,给我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寿宴,到时候把亲戚们都请来。”
他们大概都在想,这秀莲忙活了13年,到头来,还不如人家城里儿媳妇的一个电话。
我把家里那只养了两年多、一直舍不得吃的老母鸡给杀了,用小火慢炖,加上了婆婆最爱吃的干蘑菇,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。
她今天异常地安静,没有挑剔,也没有骂人,只是默默地喝着,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窗外,那棵已经枝繁叶茂的老槐树。
吃完饭,我轻声说:“妈,建斌哥他们快到了,说接您去城里住,我帮您把东西收拾一下。”
她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,嘴里却嘟囔着:“他回来干什么?我才不稀罕去城里住,金窝银窝,不如自己的狗窝。”
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一个她用了大半辈子的木梳子,还有那张已经泛黄的、她和公公年轻时的合影。
一路上,她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抓着轮椅的扶手,时不时地回过头,去看那座我们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房子,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完全捉摸不透。
快到村口的时候,一辆黑得发亮的小轿车停在了路边,大哥建斌和他媳-妇李琴正靠在车门上等着。
李琴倒是打扮得光鲜亮丽,烫着时髦的卷发,一看到我们,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
可婆婆的反应却很奇怪,她一看到大哥大嫂,就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,甚至还想用手去抓我的衣角,但最终还是没有。
李琴热情地跟婆婆打着招呼,又转头对我说:“秀莲,真是太麻烦你了,快把妈交给我们吧。”
就在这时,我突然想起,婆婆床头那个针线笸箩里,还放着她平时吃的降压药,忘了拿。
那盒子不大,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杨木做的,上面还上了一把小小的黄铜锁,锁芯已经爬上了一层暗绿色的铜锈。
鬼使神差地,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剪刀,对着那把生了锈的旧锁,用力地撬了下去。
当我看见里面放着的东西时,整个人如遭雷击,瞬间瞪大了双眼,手里的盒子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,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地址:海南省海口市玉沙路58号 电话:0898-88889999 手机:13988889999
Copyright © 2012-2018 EYOUCMS. 易优CMS 版权所有 Powered by EyouCms ICP备案编:琼ICP备88889999号